2011-07-22

真夜館 1

TIME.0 14:35
 就在桃樹銀行準備關門前的九分鐘,櫃台號碼顯示為阿拉伯數字十的時候,銀行外面停著一台偷來的雪孚龍轎車,車上有一個化妝過度的女孩在那裡等著,女孩,她今年才十八歲,先別讓偷來的車與輟學的壞印象,使得你懷疑她在這裡的目的,我們就先認為她只是在這裡等人,也許,再加上點緊張與焦慮,現在她一直注意著銀行門口,車門沒有上鎖,引擎也沒有熄火,意圖明顯得使人可以一眼看穿,同一時刻,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孩走到了銀行櫃台前,他嘴上的假鬍鬚,以及眼睛上戴的太陽眼鏡,讓他看起來非常地可笑,但是他西裝夾克裡的那把自動手槍,可是非常的非常的真實,而男孩也確實有開槍的打算,他有些緊張,因為這是他這一生中最後一次搶劫,也同時是可貴的第一次,但殺人就不是第一次了,那次是跟幾個朋友一起,殺了一個喝醉的流浪漢,不過,這並不算什麼,狩獵流浪漢在一九七○年代的美國,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新聞,他們可是狠狠的剝下了流浪漢的皮,將之丟棄在學校門口炫耀的瘋狂傢伙,而這群瘋狂傢伙裡,自殺的一個,躲在家裡的一個,正常去上學的一個,附帶一提,正常去上學的那個,過了幾天拿槍殺了三十一個同學,然後在屋頂飲彈自盡。

而來到銀行的,正是帶頭的那個男孩,他需要錢,他有個亡命天涯的計劃,而他那輟學的女友,也因為愚蠢的被利用愛情而加入這個計劃,於是他們來到了桃樹銀行,這裡跟他沒有任何地緣關係,若果真要說起來,這裡只是路過而已,他們選擇這裡,只是因為時間剛好,關門前九分鐘。

關門前九分鐘,警衛正照慣例四處巡視著,腰際掛著昨晚忘記充電的電擊槍,那些沒有人的櫃台,行員開始結清今天的受付,年邁的經理從抽屜拿出了金庫鑰匙,準備將今天收到的現金入庫,男孩看了一下手錶,起身走向了其中一個櫃台,男孩向著女行員遞上了一張帳戶修改申請,這是個麻煩的程序,可能得花上二十分鐘,女行員面有難色,但她還是勉為其難地開始辦理,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下午三點,客人的數量越來越少,人們紛紛離去,偌大的銀行裡只剩下,男孩,一個警衛,經理,以及四個女行員。

十五點整,警衛放下了鐵捲門,女行員詢問著男孩,要他提供一點證明文件,男孩把手放進了上衣口袋裡,拿出了流浪漢的身份證,遞給女行員,女行員面有難色,因為照片除了兩個人都一樣有鬍子之外,實在是沒有任何一點相同,男孩要她快點把程序辦完,但女行員則希望他再提供另一張證明文件,男孩刻意提高了音量,大聲地咆哮著,此時,警衛走了過來,他把手按在腰際的電擊槍上,男孩從眼角看到了這一點,他把手放進了上衣口袋裡,握著他的自動手槍,小心的打開了保險,然後把槍口對準了腋窩的正後方,此刻,警衛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。

“磅!”

男孩毫不猶豫,就像是預謀好的一樣,他把槍口往著身後就是一槍,警衛那肥滿的肚子穿進了一顆子彈,高熱的旋轉加速之下,灼蝕了所有擋在子彈前的身體組織,隨著動能的消散,最後卡在他的背肌前,劇痛讓警衛縮了身子,並且直覺地伸手緊捂槍擊的位置,他咬緊牙關,把手移到了腰際的電擊槍上,男孩轉身,並且再叩下擊槌,把槍對準了警衛的眉心,而警衛已經抽出電擊槍,準備向男孩扣下開關,不過,電擊槍的兩個電擊點卻沒有發射出去,男孩扣下板機,子彈射進警衛的眉心裡,擊破眉骨的力量已經讓子彈失去大半的動能,但剩餘的力量仍然讓子彈在他腦內彈跳了幾次,把腦漿弄得一團渾濁;男孩回過了身子,他不再緊張,他感覺到一股亢奮,他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不能,男孩對著尖叫的女行員,往她那大張的口中開了一槍,子彈穿過她的咽喉,穿破後腦,爆開了拳頭大的窟窿,他跳到了櫃台上向著年邁經理的眼睛開了一槍,穿進柔軟眼睛的瞬間,子彈燒灼過那滿是液體的靈魂之窗,深入腦中,就這樣卡梗在他的頭顱裡;另一個逃跑的女行員從身後被擊中胸膛,彈頭穿進她的內臟,所到之處都是一片血肉模糊,女行員猛嘔出一大血,長長地吐出她的舌頭,趴地身亡;男孩跳下了櫃台,一個女行員淚涕齊下地下跪求饒,原本想開槍的男孩,被這個動作引得失去了興緻,他用鞋尖狠狠地踹斷了女行員的鼻樑,女行員痛得捂住鼻子在地上打滾,而一個想按下防犯鈕的女行員,被男孩用槍抵住她的太陽穴,用她那之後被轟爛破開的頭,吞下了男孩槍裡剩下的最後一顆子彈,豔紅漆黑的鮮血與白色帶血的頭骨破片在大理石地板擴散,男孩從容不迫的洗劫櫃台上所有的鈔票,就像在收拾行李那樣,一疊疊地收進他帶來的背包裡,他沒有被貪欲掩蓋理性,他把錢塞到覺得稍沉便停了手,接著,他不慌不忙的走出了銀行,而這一切,從男孩扣下板機開始,不過只是四分鐘內所發生的事。

他跳上了銀行外的車子,女孩打檔,迅速而且一如計畫地把車子往著市區外開去,而警車在第四街口與他們交錯而過,因為捨不得那甜甜圈的鬆軟,在案發後十分鐘才珊珊來遲,男孩兇殘的手段,引起了警方的重視,他們根據監視錄影的內容,在四點發佈了全州通緝令,依照路人證詞,也開始追查失竊的雪孚龍轎車,十七點在重要路口實施攔檢,特別是每個州界出口,而原本打算跨越州界的這對亡命鴛鴦,在幾個交流道入口連續看見攔檢,不得不調頭往山區開去。

此刻時間是十七點○五分,天上佈滿烏雲,空氣潮濕沉重,似乎,就要下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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