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-07-11

火星少年


在一片鮮紅色的視野裡,有一小塊土地,如同蓋子般被打開來。

三個看似大頭章魚狀的生物,用他們那滿是微小吸盤的觸手,推開那僅能容許一個半該種生物出入的蓋子,努力地爬了出來,並站立於地表上;他們有十到十五隻觸手,他們用其中的兩隻做著拿取東西,與抓取東西的動作,剩下的觸手則盤旋拉長成柱狀,用來支撐並站立著,移動的時候,則是觸手下端呈波浪狀的反覆推移著;碩大的橫橢圓扁球狀頭上,有兩個位於兩側的視覺器官,在頭頂的部份還有一個,遠遠看上去,視覺器官有如黑色的墨鏡般光滑,而且反射著四周景物;他們的表皮呈現出一種褐紅的透明感;大頭章魚狀的生物共有三個,其中一個手上拿著一隻看起來壓克力般的透明棒狀物,他那章魚頭上還戴著相同材質的帽狀物,他的動作迅捷,章魚頭上有許多像是傷口的小痕跡;另一個手上套著個漏斗狀的扇形物體,似乎較棒狀物柔軟許多,一開一閤的,拋接著他另一隻手上的紅色球狀物,球狀物雖然呈現固態,但,似乎又並非是硬梆梆的樣子,而是柔軟如膠狀,會因為揉捏而變形,他用觸手支撐起來的高度較矮,但是他那兩隻當做拿取東西的觸手卻比其他兩個生物長了許多;最後一個生物,他的手上提著一個不透明的方型箱子,裡面裝著許多與前一隻生物手上相同的球狀物,比起前兩個生物,他那橫橢圓扁球狀的頭稍微大了些,他的三個視覺器官都掛著透明的片狀物體,他的觸手也比前兩個生物粗肥了些,動作也笨拙了些,他表皮上的褐紅,比起其他生物則略顯得淡了許多,與其說是褐紅,倒不如說是粉紅。

三個生物,蓋上了蓋子之後,由拿著棒狀物的生物領頭,拿著方型箱子的生物殿後,一前一後地,走在滿是石礫的紅色地表上。


『依羅,我想上廁所。』拿著方型箱子的生物說道,他的聲音大約在三千到十萬赫茲之間。
『該死,丁比!你這土蹄在進地上室前為什麼沒在學校的廁所先上!』拿著棒狀物的生物回過頭把視覺器官向著方型箱子的生物。『快點滾去旁邊拉啦!』

丁比放下方型箱子,用大概四千赫茲的聲音嘟嚷著些什麼,似乎是抱怨“土蹄”這形容過於肥胖的詞彙。

『依羅,你又何必這麼生氣?』手上套著扇形物的生物對依羅說道
『奧普,你難道忘記是誰害我們被趕出學校的操場?』生氣的依羅,吹鼓著他那橫橢圓扁球狀的頭。『是那個土蹄打出一隻特大特遠的壞球!還砸到校長室的窗戶!』

就在這個時丁比,低著他的頭走了回來,默不作聲地拿起方型箱子。

『算了,算了,趕快練一練,等等爬快點回家就是。』奧普用觸手拍了拍依羅的頭說著。

依羅沒有說話,他回過了頭,繼續領著兩個生物往前走著。

走了一會兒,石礫變少了,在他們眼前是一片由小石頭組成的開闊荒原。

丁比找了個地方擱下箱子,從箱子裡拿出與奧普手上相同的扇形物戴著,他額外拿出一個不透明的金屬蓋套住了他整個頭;奧普站在稍遠的地方,向著依羅丟出紅色球狀物,依羅則輕輕地揮動著透明棒把球打回給奧普,而奧普則用扇形物接著依羅打回來的球;依羅若是沒有打到奧普所擲出的球,丁比則會穩穩的接下球,用觸手扔給奧普,然後高喊“一點”;當丁比喊到“十點”時,那麼便改由依羅戴著金屬蓋接球,丁比投球,奧普打球,依此循環;打擊出去的球必須可以被投球者接到,若是無法或是不可能接到,則視為“壞球”,兩壞球之後,打者必須下去戴著金屬蓋接球;投球者若是無法接到打者的球,則接球者必須高喊“一點”;打擊出去可以被投球者接到的球十次,則可以換到“一分”;得到“三分”之後,則打者與投球者互換;三個生物裡先取得六分者,則算比賽結束,該生物算是勝利,他可以用觸手拿棒子打其他兩個生物一下,在正式規則裡,必須用棒子擊球打另外兩個生物。

於是,他們反覆地輪替投球、打球與接球,同時,他們還用著一萬赫茲的聲音互相說著話。

『依羅。』奧普投出一個容易打擊出去的球。
『怎樣。』依羅輕輕揮棒,巧妙的把球打向奧普的觸手。
『依羅,你怎麼會發現地上室有這麼平坦的空地?』奧普輕鬆地接過了球。
『阿就,上次跟丁比跑來這裡抽霉菌時看到的。』依羅輕搖著棒子,對投球者來說,這是一種示威。
『學校不是規定學生不準私自跑到地上室嗎?』奧普用觸手捲著球。『說什麼會被隕石打到之類的。』
『其實是怕我們惡作劇吧。』依羅扭了扭撐著頭的觸手『你知道我那個歐福叔叔吧?』
『知道阿,就是腦袋不太正常的那個。』奧普點點頭投出一個不容易打中的球。『去年跑到街上用觸手纏著路過的女人那個。』

『十點!攻守交換。』依羅沒揮棒,丁比接下了球高喊著。

丁比拿下了金屬蓋,依羅戴上了扇形物,奧普走了過來接過了棒子。

『他怎麼了嗎?』奧普輕搖著棒子問道。
『一點!』丁比投出一個滾地球,奧普沒有揮棒,依羅撿起了球高喊。
『歐福叔叔他阿,在自己家裡屋頂開了個洞,弄了個地上室,找了個小石丘,在上面刻了一張在漫畫上有的地球人臉,我聽說從人造衛星上也看得到那張大臉。』
『我知道那件事,他還宣稱那是從一張上面刻著兩個地球人的黃色金屬圓片,臨摹下來的。』奧普看了看丁比,丁比正努力地想捲好球。『丁比,你這樣要算一點唷!』

丁比點點頭表示沒關係。

『兩點!』依羅高喊。
『怎麼可能有地球人那種東西嘛!想也知道,怎麼可能有生物能生存在氧氣濃度那麼高的地方?他一定是瘋了;生物必須生存在高濃度二氧化碳底下,這是常識。』丁比遲遲沒有投出手上的球。
『丁比,你這樣要再算一點唷!』依羅高喊,丁比依然點點頭表示沒關係。『三點!兩失誤換自責分,奧普一分。』
『不過,你不會懷疑外星人真的存在嗎?』奧普繼續輕搖著棒子問道,他想看看丁比會不會因此而丟出個球。

『四點!』丁比再投出一個滾地球,奧普沒有揮棒,依羅撿起了球高喊。『說不會懷疑是騙人的,書本上老是寫有外星人從地上跑到農夫家裡綁架他們做實驗,或是派出奇形怪狀的有輪機械人到我們這裡探測。』

丁比依然投出一個滾地球,奧普輕搖棒子,依羅撿起了球喊道。『五點。』

『阿阿,你說的是在電晶體收音機聽到的節目嘛?』
奧普看著丁比丟出一個飛過依羅頭頂的球。『六點!』
依羅伸長了觸手牢牢的捲住了球。『對阿,就是那個浮西波主持的“天外異聞”;上一集說的是一個農夫被植入奇怪的發信器,無法從體內取出的故事;最後還說有科學家用望遠鏡觀察到,地球上有許多規則的方型構造,懷疑是人工建築物。』
丁比繼續投出一個滾地球,奧普不再搖棒子,依羅撿起了球說道。『七點;我記得聽過最誇張的是,他們看到地球上有一座鐵塔。』
『哈哈,怎麼可能,兩腳型的生物有辦法舉起鐵條嗎?更何況是蓋鐵塔耶?哈哈!』
奧普發出呼呼呼的大笑聲,這通常是表示他們的興奮或是歡愉,不過在這裡,這個笑聲代表不屑。『跟以前古代住在地上,挖運河想引水的奧奇利人一樣忽可。』“忽可”是奧普所知道用來形容笨最貼切的字彙,奧普現在也有點想對丁比使用這個字彙。

依羅沒有應聲,他從他爸爸那邊知道,他的祖先是奧奇利人,他有純正的奧奇利血統,根據他那在臉上蓄著小鬚狀物的父親所言:奧奇利人終將統一地下世界,然後在衛星上建立第三帝國。

丁比接連投出了兩個完美的滾地球,奧普對丁比充滿了徹底的失望,依羅已經看著滾地球看到膩了;他以滾地球太多為由提前了攻守交換。

現在輪到丁比打擊,奧普接球,依羅投球。

『一點!』依羅一出手就是一個快速球,丁比毫無反抗能力,他這才正溫吞的舉起棒子。
『兩點!』奧普剛傳球完,依羅隨即出手,馬上又是一點。
『三…』

依羅正想大喊時,丁比大棒一揮,紅色的球在天空割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,落到了荒原外的小山丘後。

『丁比!你這個土蹄忽可!』依羅大聲地叫罵道;土蹄與忽可是可以併用的一種辭藻,可以是胖子笨蛋,也可以是笨蛋胖子。『壞球!特大號的壞球!』
『算了,算了,今天就練到這裡吧!』奧普搖了搖橫橢圓扁球狀的頭。『我們去把球撿回來,接著就回家吧。』

依羅鼓脹著他的頭,足足有兩倍大,他正努力地顯示他的憤怒。

奧普走在前頭,丁比低著頭走在後頭,鼓脹著頭、拿著棒子的依羅則跟在他們後面。


他們翻過了山丘,在山丘另一面的底部,四處找著,約莫四、五分鐘後,丁比趁依羅的叫罵聲稍歇時,在山丘側邊斜坡看到了些銀亮的東西,而丁比剛剛打出去的球正好在那堆銀亮的東西旁邊;銀亮的東西周圍滿是碎片,它有著六個銀亮的輪子,上面有面大大的反光物,反光物正好映著依羅他們的身影;看起來球好像打中了那個東西的反光物,整個東西翻倒在一旁。

『噢喔,丁比,這一看就知道是很貴的遙控車。』奧普說道。『好像是我最近在圖提玩具店看過的那種。』
『怎麼辦!被我爸知道我會被打成黏補!』丁比急得快哭了,他非常的不想變成一團黏補,因為黏補很醜。

就在這時,依羅拿起棒子用力地往著奧普所說的遙控車,狠狠的打了下去。

『你在幹嘛!』丁比急著吼叫道。
『沒幹嘛,』依羅說完又是一棒。『既然賠不起,那乾脆砸了,就在這裡把它埋起來,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了。』
『那也不需要這樣吧,依羅。』奧普說道。
『你忽可呀!奧普!』依羅說完又來一棒。『你以為丁比被抓到,就沒你、我的事嗎?要是被我爸知道我們到地上來練球,變成黏補算什麼,我可是會被扁成帕契塔羅呀!!』

依羅回過了頭,繼續用棒子打著奧普所說的遙控車。

奧普的腦袋浮現出一塊帕契塔羅的樣子,那是一種好吃的肉餅,扁扁的,而且不斷從表面滲著肉汁。

沒多久,丁比拿起了石塊,在依羅舉高棒子的空檔,把石頭用力扔向奧普所說的遙控車;最後,奧普也拿起石塊加入了湮滅證據的行列。

夕陽的顏色拉長著他們身影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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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空總署的發言人走上背後滿是星條旗的發言台,他咳了一兩聲,在眾多記者與世界各國的媒體攝影機前,唸出他手上的那紙聲明稿:『我們很遺憾的宣佈,探測車“火星少年”號,在二零一五年的三月十五日凌晨一點三十五分在奧林帕斯山腳下的A15地區失去聯絡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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